所謂後悔遺憾，只能後悔遺憾

記得看過一個說法：問那些走向生命盡頭的人最後悔什麼，通常都是後悔沒做什麼，很少是後悔做了什麼。

關於死亡這件事情，前幾年我曾經一直問自己，如果我剩下一年可以活，我會做什麼？ 半年會做什麼？三個月呢？一個月？一週？

後來到了晚上準備要睡了躺在床上，我會開始想另一個類似的問題：如果今天是我的最後一天，閉上眼睛睡著之後就不再醒來，那我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麼？

這兩個問題最難的地方在於，我並不是真的時日無多。每天早上掙扎著醒來這樣活了三十幾年，所以沒有實感，也就想不到什麼滿意的答案。就算（或如果）什麼都不做「我可以一直活下去」，這是一種錯覺。像是列車進入最後一站，速度越來越慢、越來越慢，你抓不準停下來的那一刻，開始覺得車廂或許永遠不會停下來，以一種慣性的低速繼續向前進一樣。

帶著這樣的錯覺（或者說相信自己永遠是統計上的多數），我們做出生活中的各種選擇，做那些自己不是那麼喜歡的工作，忍受這一切，而不是丟下一切去歐洲旅行一個月。 當然可以把工作辭了去旅行，可是在那之後還是必須為了錢回來工作。

這也帶出回答不出來的另一個原因：沒有（足夠的）錢，沒有錢基本上限制了可以達成的目標範圍。如果我只剩一年可活，願望是住在日本湘南海邊的別墅生活，那大概只能放棄。

奇妙的是，我很難想像彌留之際非要擁有什麼不可，原因顯而易見：人死了之後帶不走任何東西。日常生活時常被這些物欲所操控，覺得再買一本書、一隻新手機、一台新車能更快樂，或許這類煩惱正是好好活著的證明。

回到開頭那兩個問題。我說因為沒有實感，所以無法回答。可是縱使得了難症不幸走向盡頭，死亡的陰影和日常生活逐漸重疊，大部分人面對生命的結局依舊會充滿困惑——『我真的要死了嗎？』

經歷親友的離世，死亡無限接近、彷彿貼在臉上你可以感受到祂的呼吸，我們還是不會知道死亡是什麼，它永遠只會是一個陌生的概念。關於生死的提問，我所看過最好的答案是基努李維被問到「你覺得當我們死了之後會發生什麼？」，他深吸一口氣停頓一下，吐出回答：『我知道那些愛著我們的人會思念我們。』

說到底，這一切和外在物質沒什麼關係，和你做了什麼、沒做什麼也沒什麼關係。在最後一刻只要你決定不後悔、接受當下是圓滿的那就是圓滿了。

我也只能這樣樂觀的想像。

註：標題出自流氓阿德《虧欠》的歌詞。